一被绑架的知府
屋顶的细缝里漏出几缕冷冷幽幽的月光,窗口破败的窗纸像幡布一样在晚风中飘舞。白日里动荡不安的热浪凝成一块暗绿的冻糕,在这样宁寂的夏夜里,凌乱衰败的草丛内听得见蛐蛐的低吟。
精神无法聚焦,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处境太过特殊,柯灵舒几乎要玩赏起着夏夜荒野的风情。荒野,是因为这里渺无人烟,因为这里的房子几乎颓废坍塌。身上一阵阵的疼痛再次提醒着他作为一个绑票的事实。只是疲惫的感觉如此强烈,像潮水不可阻挡地淹没了他。
梦,支离破碎。影影绰绰都是考场的情景,从童子到进士,十年寒载,科考成了永恒的梦境。
梦中的情景一次次地幻化着,有成功也有失败,但,他从没有做过一次毫无准备的应试者。
冷汗淋漓,惊醒。
梦中的剑一次次插入胸膛,鲜血像鲜花一样怒放,像夕阳一样绚烂。冰冷的剑锋刺入肌肤的感觉细致入微,来自体内的疼痛那样切实。一次次感受着这死亡的历程,惊悸像一双鹰爪卒不及防地紧紧攫住了他。
如果这也是一场考验,那便是他生平第一次毫无准备的应试。所以束手无策,所以坐以待毙?
死亡的恐惧首次如飓风席卷了他,让他在旋涡中挣扎窒息。他不知道,他们还要什么,但他知道他们必有的一个目的:复仇!
从他那样不顾一切要铲除他们开始,就为这一日埋下了深深的祸根。
来自梦中的剑在月光下闪着青森森的冷芒,矗立在面前的黑衣人像来自地狱的使者。风扬起他身后的黑纱,他如夜一样阖深的眸子散发出寒星一样摄人的光芒。如果此人再高大一些,那么他执剑的神态便更加英武高贵了。突然之间,他觉得死于这样人的剑下并不特别屈辱,至少好过一群弄子的摆布。唯一的遗憾在于,他伤痕累累地被缚于乱草堆之中,虚弱而狼狈。
黑衣人慢慢地走进他,月光下露出的一角容颜苍白得像一片虚假的面具。他的心中突然浮起一个疑问,这疑问强烈得不可遏止:他想知道这个黑衣人是谁,在他临死之前。
他努力地启动嘴唇,牵扯出面部的疼痛,未出口的话生生地梗在喉咙。月光下,剑已落下。
二雀儿
密如长睫的细雨韵律柔婉地敲打在枝叶的琴弦上,池塘边一簇簇丁香花悄然绽放。鱼儿浮出的水面泛起层层波纹,他站在回廊上,透过雨帘,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翠绿的竹叶,散漫地赏玩着这一方的景致,目光迷离。
合府上下步履匆匆,为着即来的喜事有节奏地忙碌。有了能干的管家,身为府邸主人的他可以安然地在一旁逍遥。
每一次的欢庆他都是中心,童子及第,金榜提名,每一次他都是真心愉悦,除了这一次。
虽然洞房花烛更是人生极大的喜庆。
也许连番的波折,已无法使他平静的心湖再为平凡的世事激起一丝涟漪,无论是谁,有了如此的经历,都难以例外。
似乎他这一生所有的惊心动魄都提前支尽。当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迎向剑锋的时候,那剑却迅疾地划落了他身上的绳索。
他救了他!在他列举的种种微弱的希望相继破灭的时候,在他以为死神已吻上面颊的时候,一个莫名的、只会出现在离奇故事中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搭救了他。这个事实让他惊愕。
这样的人事,即使在他年少时最富有激情的幻想里也从未出现过。
那些迫害他的凶手全都无声无息地倒下。他被一辆载着茅草的破旧的马车送到府衙。那瞌睡迷离的车夫最后说:“老爷,十文钱。”
十文钱,他被这简单的一句话拉入现实。终于,他想起了落难的经历,想起了被救的过程,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处境。
陡然一惊,突然想到,自己还未问清那黑衣人的来历,甚至未曾道得一个谢。
那黑衣人就像凭空出现时那样,又凭空消失。极度的震惊里,他至始至终都未脱口说出一个字。事实上,那一夜的经历一直像一个迷离的梦境,在对别人讳莫如深的同时,他也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有那样一场奇遇了。
高高低低的乐音从宅邸深处传来,婉转悠扬。仿若清风振叶,溪流浅吟,在一场新雨之后,带着花草泥土的芬芳。
古槐下,一名女子悠然而坐,衣着简朴,乌发如云。槐花似雪,翩然飘落。
那美妙的乐音便从那朱唇启处的笛孔扬出。
他逐着笛音来到这个院落,几株向日葵明媚绚烂,颗颗露珠在阳光下滚动欲滴。
当沉浸于吹奏的女子终于发现来人时,讶然而立:“大人?”
“在这种时候,全府上下还能悠闲自在的人恐怕就只有你我了吧?”他淡淡笑道。
女子柳眉微扬:“大人误解雀儿了呀,这一院子的衣服可都是雀儿洗的。”
食指划过,指向院中如旌旗般瓢飘洒洒的衣物,以兹证明自己并非偷懒的白食者。
灵舒轻叹:“委屈了,让金衣玉食的豪门九夫人做这类粗活。”
一丝惊讶与疑问掠过雀儿明丽的面庞。按着笛孔,头颅不自觉地微侧,雀儿问道;“大人这是说哪里话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谁会记得我曾经在五年前做过一个药霸的什么九夫人?”往事已矣,而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来?
三药霸
事过境迁,或许人们已经不在谈论药霸那仿若三宫六院的成群妻妾。
或许已经淡忘他那对女人极端的喜新厌旧的脾性。
但,决不会忘记药霸这个人。
你可以说,他是一个异数,也可以说是一个灾难。
至今苏州城里仍记得那位富甲江南的药商季老爷子,仍可以列举他曾经的种种善举。但就是这样一位性情温和的江南儒商却养出一个猛如夜枭,利如秃鹫的儿子。季家的财富在他手里达到颠峰,也在他手里毁于一旦。
他有远比父辈们更广阔的门路,在黑白两道上畅通无阻。
也有远比父辈们更狠劣的手段,像蝙蝠嗜血一样聚敛着财富。
他可以为女人一掷千金,也可以为一文草菅人命。无人不忌他、恨他,也无人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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