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读小说网

吾读小说网>尘一文集 > 失魂记(第1页)

失魂记(第1页)

编者按小说具有较大的信息量,叙述朴实,感情真挚。同时作者对生活感悟很深,感觉到别人没有感觉到的东西,表达出别人感觉到却不能表达出来的内容一

宁夏和丁冬的婚事,倒亏宁夏母亲宁老太的撮合。旁人说,这儿女的婚姻事情,哪里是母亲做得主的?宁老太辩道,古来都是这样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做这个主谁做?

宁老太双目失明,但耳力颇聪,但凡听个来言,立能回个去语,又能辩说,由不得邻里中人不佩服她。

其实宁夏所在机械厂,年轻女工本就不多,加上这宁夏又有个怪毛病,看见女孩子脸先臊了,心里呯呯乱跳。平日里嘴又笨拙,那时候更时讷讷不知所言。这世上的年轻女孩,但凡颜色过得去的,哪个心性儿不高?眼里只有往高看的。宁夏这样的性情,家庭条件又不好,怎能够中意?是以一年一年光了阴流逝,母亲心里的着急是不用说的。

宁夏的父亲在家不拿主意,母亲实则顶了一个天。那天,宁老太打定了主意,笃笃笃敲着竹棍,在宿舍区里麻利地趸转了几个来回。她说话本热络,院内的人若同她搭上了话,包管聊个兴高采烈。于是这宿舍院内哪家有儿,哪家有女,哪家女儿已嫁,哪家待字闺中,已是清楚明白。宁老太心里渐渐有些明朗。

隔楼有个丁家,女儿在绵纺厂做挡车工,尚未说得对象。丁家和宁家条件相当,也算得门当户对了。那丁母,宁老太也是晓得的,路上碰到时也曾有过客套,只未深交。

宁老太并不造次,先托丁家楼上的郑老太上门说合。这一说,女家也有那个意思。

有了这铺垫,两个人便在长辈授意下交往起来。约会并不去远,只在附近花园假山,或马路树荫下面聊天散步。宁夏看那丁冬,虽不美貌,倒也周正,高挑个子,眼睛很大,性情温温和和,不事张扬,心里便觉得中意。两人偶或也出外看场电影。

丁冬在棉纺厂三班倒,上早班时,宁夏起个大早,约摸五、六点钟骑单送,待她上了公交再回来。上中班亦是在晚间九、十点钟在公交站接她。夜班又是踩单车在九、十点钟送出,耐心倍至,减省了此前丁父接送女儿的负担。宁夏心眼儿实,有时接丁冬错过了,仍会在公交站傻等。

那丁冬生活俭朴顾家,辛苦来的收入尽贴补了家用。两人交往时,宁夏按母亲的吩咐,带丁冬挑了件呢绒大衣。一来二去,处得关系稳当,宁夏也再无与女孩相处时的紧张心理。

看看一年有余,时日不短,宁老太便觉水到渠成,亲自登门和丁母两脸对六面的谈。两家是同乡关系,丁家人多负担重,宁家因宁夏是独子,条件还稍好,宁夏人又本份踏实,丁家自然无话可说,即是丁冬,因见宁夏为人体贴,性情温和,而自己素来又最听家里安排,心里也是乐意的。

宁老太笑对丁母说,谁教咱们是同乡关系?何况两孩子真是有缘,听那名字,一个是“夏”一个是“冬”活该是一对的!

对宁夏来说,一桩终身大事,被母亲轻而易举地搞定。

婚事那天,宁家雇的两辆红漆的士,接了丁冬及两个伴娘,在附近街上绕了一圈,方开到宁家。双方家离得虽近,婚事的体面还是要的。

只见何锦秋用竹竿挑了一挂长鞭,一俟出租驶近,便在大开的宿舍大门处噼哩啪啦燃放起来。在楼外露天扯起的帆布棚里,何锦秋夫妇拉来的几个厨子,锅碗瓢盆的忙乎。其时并不作兴在酒楼大排大场的办酒,因此婚宴是在家中置办的流水席。两家清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缘关系,婚宴时无非少数亲属,少许同事。

宁夏,你从今往后,可就是大人喽,再别让人费心喽!何锦秋胸前抹着块大蓝布围裙,两手臂上各袖着蓝布袖筒,一付出大力流大汗的模样。

宁老太闻声接过话,就是就是,你二舅给你帮大忙喽,你得敬你二舅一杯酒!因为自己除了有些主见,实在也没有处理场面上的能力,宁老太少不得凡事再三再四的烦劳这个弟弟,平素对何锦秋也的确感恩戴德。

这个个体户眨巴着精明世故的眼睛,先望望闭眼说话的宁老太,再望望外甥宁夏,呵呵一阵大笑,接过宁夏小心翼翼递给他的一杯白酒,也不和宁夏碰杯,一仰脖喝了。

粮道街中段,一个街办的工厂开张了。工厂设在一处两层高的旧式民房里,开张那天厂门前锣鼓掀天,甚是热闹,有残障者表演鼓书、秧歌等。戴一付圆片眼镜的王厂长对着一排就坐的几个穿蓝布列宁服、拿白塘瓷杯的干部模样的人致感言,感谢街道办事处对残障人士的关怀,使这一福利工厂终于开张了。

我父亲在人群中看得真真切切。又听王厂长说“欢迎残疾同志加入社会主义建设的行列”、“从此不再是社会的弱者,靠自己的双手做自立自强的劳动者”云云,我父亲听得似懂非懂,挤进去问,请问你说的意思,是不是要招进厂工人?你这工厂不是开张嘛!

王厂长边打量我父亲边说,我是这意思,可本厂是福利工厂,跟一般工厂是不同的,本帮只招收残疾人,你不行的。

我父亲就说,这就对了,我正是想问问,是不是这么回事。

王厂长说,你家有这样的情况不成?不过还得符合我们的招人条件,首先得是我们街道辖区的户口,再者要看能不能从事这里面的工作。

我父亲问,你们是什么工厂?

王厂长指着墙上挂的一块白底黑字的竖长形木牌说,五金加工厂,事情都很简单,我说了,这是福利工厂。

我父亲抬头看到牌子上写的果是“新建五金加工厂”几字。

我父亲随即回家将这消息说给我母亲听。只觉到底应该告诉给她,但究竟她是否会出外做工,还要看她的意思。想那工厂里,残疾人多穿着邋遢,模样也没一个齐整的,她虽说也是个残障人,但生在小康人家,并不吃什么苦,生得干净灵醒,穿着也是清清爽爽,去了那样的地方毕竟不适合。父亲倒并不十分希望母亲抛头露面,日子穷则穷,好歹总不至于饿死。

我母亲却不愿意成为家累,将负担全压给丈夫。在家里纺线织纱,换些花销。又自忖似这样也不是正道,听得如今新社会都有福利工厂,残疾人也能找到工作,便着实有了这个心,赖父亲留意打听。如今听我父亲说本条街开了福利工厂,十分宽慰,表示要去。若成了,就同我父亲一样,也是正儿八经的工人阶级了。

我父亲说,算了,你还是别去吧。我答应你爸要好好待你,我不能让你去受这苦!

我母亲说,不行,我要去,你别拦我!

我父亲无奈,就挽了母亲出门,沿街编者按小说具有较大的信息量,叙述朴实,感情真挚。同时作者对生活感悟很深,感觉到别人没有感觉到的东西,表达出别人感觉到却不能表达出来的内容道由东向西,就来到那工厂报名。厂里因见这年轻女人生得洁净,的确比一般粗鄙者不同,手脚也健实,便登了记,说试用期一月,如工作胜任,就转正。

我母亲对王厂长说,您别小看了我,我纺线织纱,缝缝补补都会。以前在乡下,也曾蹬过灌水的水车子,挽过烧火用的草把子,样样做得来的。

王厂长听她能说,笑了,听你这一说,我倒相信你能干,咱这虽是残疾人小厂,可也需要骨干撑着,要成为为国家做贡献,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嘛!

隔日,母亲进厂,认识了会说鼓书的老冯,会算命的老肖,逃过荒要过饭的老邵、春桃夫妇等一班同事。她说话热闹,人又主动,很快和大家熟络。这些同事均是盲者,年龄也比我母亲大得多,在早年,都是流落四方的“江湖人”如今在新社会的组织安排下,有了安定的职业和生活,内心也着实感念新社会的温暖。

五金厂初始并无复杂的劳动,无非是回收废旧的铁丝来加工,靠人工锤直校正,整理成清清爽爽的一捆捆再卖出去。计划经济年代,一切自有指令性安排,倒不担心供销问题,也无竞争的压力。

我母亲戴着线纺的白手套,锤锤打打,锤了又摸,摸了再锤,是个做事的架势。她在家多以细活为主,做这粗活也不在话下。

后来小厂又换了业务,给螺丝杆攻丝扣。为此专业购置了几台专用机床。这种机床由全人力操作,两个人配合使用。由腿脚残疾者坐在机床正面,往牙口处添换螺杆加工件,盲者立在机床侧面,用手摇动摇把作圆周运动,作为机床动力。盲者所事因是纯体力,一般三到四人守候一台机床,轮番上阵。

我母亲由此倒练得健壮有力,又吃得苦,耐得劳,干起活来不输给男同事。每每待机休息,又和同事们灵牙利齿地说,表达种种见识,同事都对她十分喜欢。同事因她“手有一双嘴有一张”给她起个外号“何巧姑”

有天恰逢我外公从汉口搭渡过来看我母亲,闻听我母亲在外面有了工作,且从事的是体力活,把我父亲埋怨了一顿。

外公几个儿女中,最是放不下这个眼盲的大女儿。想她自小也是受家庭宠爱,不曾委屈过的。当初在乡下待字闺中时,说媒者将父亲说与母亲。外公因不放心,亦曾暗中察看父亲的工作单位及住所,见父亲虽贫寒,到底有份固定工作,人又老实安份,像是可靠的人,这才放心。

如今,让她这样一个残障的女人日里来,雨里去,抛头露面,做粗鄙活,这委屈和辛苦如何受得?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爱情,不过如此  尘缘逸梦文集  冲喜之痴傻王爷代嫁妃  三生有幸,遇见你  楚箫音文集  独身男女  妖孽夫,桃花妻  陈鱼文集  一品毒后  村长文集  重生之鬼才女王  食美记  陈天顺文集  父子换凄记  沧风化雨文集  沉默是诗文集  亡者归来  楚狂人无忌1文集  土豪,求分手!  重生之天王法则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