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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的院子里,总是很干净,总是很美丽。

    从我最初的记忆,奶奶就起得很早,我躺在大床上美美的睡着,奶奶早已把院子打扫干净,给那些花浇上水,每次说好让我浇水,总是忘记。奶奶特别奇怪,无论多忙都不忘侍弄她的花。别的老太太很少种花,院子里有几棵树,在夏天便足以感受清凉。有人笑奶奶,学城里人,奶奶也不理会,谁家有新花,总是想着要点种子。

    奶奶的院子肯定是整个村里最干净,最漂亮的,老人,小孩总爱来奶奶家串门,小孩子总忍不住偷偷摘奶奶的花,奶奶也不急,奶奶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从刚接上桃子,到成熟,都被那些孩子摘完,锁着大门的时候,那些孩子翻墙头,摘奶奶的桃子。爷爷不像别的老头,爱坐在大街的阳光里,他多数时间坐在自己院子里,一年四季,围着奶奶转。

    爷爷一辈子没有和奶奶分开过,1954年,18岁的爷爷娶了奶奶,那时家里穷的叮当响,如花似玉的奶奶嫁过来,就没有闲过。

    奶奶种的花都很普通,撒上种地,上点粪,很快就长出来,但花开的都很漂亮,窗台上几盆吊兰,尤其漂亮。奶奶老是说她16岁就嫁给爷爷,受了很多委屈,有一次爷爷生气骂奶奶,还甩手打了她,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就走到村边的小河边,想寻死。傍晚爷爷找到不到奶奶,村里人告诉爷爷,奶奶去了河边,爷爷急坏了,两个孩子还小,要是出点事,日子就不能过了。赶紧去找,奶奶那时才刚刚20岁,长得很好看。

    爷爷碰上正往回走的奶奶,奶奶没有理他,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家,我问奶奶,你怎么没有跳下去,她说她以前去河边只是洗衣服,那次发现河边野花遍地,很好看,看的入迷了,忘了自己要寻死。

    后来奶奶就在院子里种起了花,爷爷的脾气也越来越好,奶奶老了的时候,有一次病了,6个儿女在身边,8个孙辈在,爷爷还亲手喂她吃药,那个场景让我感动的落泪。奶奶身体没有爷爷好,后来一场大病,医生说不动手术活不了两年,但这么大年纪做手术,风险也很大,几次检查让奶奶觉得太痛苦,又不愿给儿女添麻烦,就不愿意做手术,爷爷不同意,最后手术很顺利,那一年夏天爷爷怕奶奶躺在床上热,又怕电扇扇着奶奶受不了,就用蒲扇一天天扇着,奶奶躺了三个多月,爷爷每天想着办法做好吃的,爷爷做的饭,特别好吃,跟照顾孩子一样看护着奶奶。

    奶奶病好以后,爷爷还带着奶奶去了趟北京弟弟家,满足奶奶多年的愿望,现在两个老人都80多岁了,没事奶奶就爱拿爷爷开玩笑,说你怎么还不死,你看村里跟你年纪一样的,快没了,爷爷总是说,快了,等你不行了,我收拾了后事,再找你去。

    我总爱问奶奶,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厌恶过爷爷吗,我们这些孩子,都挨过爷爷的鞋底,小时候,看见爷爷,撒腿就跑。奶奶说,厌恶,每天都厌恶,厌恶着厌恶着,就跟了这个老东西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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