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醉过,却总是醒来
我正在行走,却总没有方向
-----余杰冰与火
一
有些人,见过一眼就无法忘记。
人群中,第一次见到辛遥是在入学典礼上。北方九月的天,清高秋爽,头顶上有微微的云流过,天底下不远处的秋风里,有零落的树,瘦却隽秀,略显孤独的样子。凉风穿过礼堂仿欧式的廊柱,洋溢薄荷的清凉,空气中夹杂丝丝淡淡的、清幽香甜的气息,沁人肺腑。附近四处鹅绿的草坪很显人工拙劣雕琢的痕迹。秋天,从来就不是绿色的天堂。偶或掠过三两群轻灵的的鸽子,投入高远的天际,空灵飘忽如一片白云,潇洒自由,摇落串串清丽悠扬的哨音。
建筑系全部新生在大礼堂集合。人们微笑着搭讪,脸上无一例外的堆满了葛尤式虚伪而矫妄的笑容,说实话,我喜欢葛尤的戏,喜欢他语言的智能与幽默,但从骨子里厌恶这种笑容,它使人糜烂。
来这个学校也许是个错误,我心里暗想着,风,吹在我脸上,凉的。竟有一丝莫名的惆怅。
晨风轻轻拂起衣襟,煦光如透明的薄翼,流淌着温润的质感,有着可以感知的厚度,宛若粼粼微波。
就在那时,我发现了辛遥。阳光打在我的脸上,我想我同时也发现了幸福。
晨煦里,他微扬着头,眼睛凝视远方,目不旁鸢。消瘦刚毅的脸映了微漠的笑意,直到今天,我依然不明白那笑意的内涵,是对现实辛辣的嘲讽,还是极度自信的狂狷。棱角分明的下腭骨直刺刺地突翘着。人群里,他那高稳漂亮的身架很是惹目,倏然,我的心被意外的电流击痛,似乎在我的生命的影子里,原来一直存在着这么一个人。冷峻忧郁,儒雅又不失气度;只是在此之前,不知道这辈子能否遇见。生活很奇怪,往往将一些梦境里才有的人事印象浮现于现实生活的水面。
如果我说,我能捕捉住风吹留下过的影子,你肯定不相信;而事实上,我本也不想相信的,所以我想说的是,在那一刻,我惊呆了,当然!如果你看过绝代双娇,而又想象力丰富的话,那我其时诧异的程度则不亚于花无缺第一次见到小鱼儿的情景。
顺从他的眼光看过去,不远处,是学校两栋12层的办公大楼的施工场地。水一般薄凉的阳光依旧。其时主体框架工程已经完成,庞大的吊塔象个怪物挥摆着巨手抓吊着一堆堆的管材,腥黄的漆色在阳光里很刺眼,卷扬机、电动机发出尖锐的啸叫声,楼底,土坡上建筑工人来回匆忙地奔跑着,为生活奔跑,扬起阵阵的烟尘。
礼堂前面的路上,过过往往的是些衣冠楚楚、闲适恬淡的人,满足的笑容里弹出微末的况味,而隔几步之遥,却是另外一些人在奔命,汗水不惜,泪水不息,甚至,血水也不惜;两个世界,两个决然不同的世界。当然,你也许会说,正因为此才显得世界的丰富多采呀!然而,这不是也太过于残忍了点吗?除非,你漠视这一切的昏暗与良性,在精神的层面上,我们的性灵悸动已不复存在。
哦!原来他在看这个。我暗忖道,不禁无声地凝视起他来。天的那一边,飘摇过几片白云也是悠悠而散漫的,不为这个世界的一切所动容,也许,真正快乐悠闲的只是它们。
他依然泰然自若地望着远处,仿似别人都不存在一般,孤傲地固守自己的一份执着,如一棵树。无缘无故的,我险些被激怒,又象受了伤害的刺痛。直觉告诉我,这是个绝不会依附于任何人、任何势力而存在的中心人物;从他深邃忧郁的眼睛看,那分明是受过生活熏洗的,要不然,就是怀了一颗早熟得可怕的年轻而滚烫的心,面对那清澈、纯净的眼眸,我猜不出他的实际年龄,更无从探知他的心理年龄。
朦胧的,一个谜一样的天,一个谜一样的人,激起我强烈的好奇,在如此一个朦胧的日子。而我知道,这个世界并不为我而存在,所幸的是我在这世界生存。
阳光开始变得稠密,空气中流淌了依稀的清风。糟杂的人群里,他静穆似一尊雕像,不和别人搭话,好象知道,也似乎确信别人知道他的力量,迟早会跟他打招呼、和他做朋友一样;依旧微微高扬着脑袋,坚守那份孤独。秋天的阳光照在他宽大明净的额头上,濯濯发光。
没有缘由的,我心里想:这个人迟早要和自己有点关系。我相信这份直觉!无奈之余
把自己的长发甩甩,连同全部的困惑,我想,这个问题还是留到以后想吧!逆着光看自己的影子,柔和而清晰。
就在我凝神想的时候,未来掌管我们五年学习生活命运的辅导员程英,终于姗姗而来,踏碎一地的阳光。
附近的长青树依旧孕育了绿色,似乎在言说一个秋天的童话,只是寂寞的,默默的说,掉落一片树叶,属于大自然的书签,在人所不经意的时候,寂寥坠落。
乍一看,差点没把早上吃的两颗鸡蛋笑出来,矮墩墩胖乎乎的程英同志,活象个刚出锅的馒头,剪了齐耳的短发,用银白发亮的发卡,中间辟出一条清晰可见的发沟来,宛若一道天河,随了说话的运动,那粗厚的头发蹦蹦得跳个不停,像是比赛前的热身,煞是可笑;土灰绿色的咔叽布上衣,深灰色长裤,如同草丛里的一只蜥蜴,伺机逮个什么小动物,要不是亲耳听了她接下来的自我介绍,我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以为是从五六十年代电影里走下银幕的土改妇女干部呢,其实,我们可爱的西太后程英同志,那时也不过才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尚待字闺中呢,给人家冠于“妇女干部”未免过于不敬,就象你叫罗素去卖鸡蛋,也暂且不说他是否有意见吧!其视觉效果多少有点不太协调的,你见过手里捧着逻辑学书籍卖茶叶蛋的老爷子吗?当然,如果我记得不岔的话,据说苏格拉底曾厚着脸皮干过这么一两回,不过那毕竟是个例,我估计多少没有生存的空间,不然就违背了哲学中以偏概全的定论,政治老师又不会答应的,更不要说惹急了数学老师,跳脚大骂什么小概率事件可以视作不会发生之类的啦!但就象上帝喜欢开玩笑一样,或者物理老师偷偷地告诉你的那样,自然界还有种叫熵变物理现象(当然,如果碰到一位热心的老太太做你的生物老师的话,她也许同样会悄悄地告诉你:傻小子呀!生物基因遗传的时候也会发生变异现象哦!),缘于年轻人的天性是率真而无惧的,加之少不更事,还有爱玩喜闹的毛病,人群里顿时有嗡嗡的窃笑、嘀咕声。队形登时也随之散乱起来。微凉的风撞了透明而孤傲的阳光,颤抖地打了几个旋,消释得无影踪迹了。
“立正!安静!”辅导员程英不经意的一声喝令,不啻于晴天霹雳。
很显然,人群中的骚动并未因此而平静下来,九月北方的秋天并不很热,却见程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慌不叠地用她粗壮短小的厚手掌抹,而脸登时阴了起来。
人群里,不知谁将那个明显的事实说了出来,以至于站在后排的我都清楚地听见“老姑娘”三个字,老实说,这无疑又是犯了大忌的,就象你知道的那样,女人大多是对年龄敏感,尤其是对“老姑娘”三个字过敏的;所以我不相信程英没有听到,她却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只脸上的一团红云经由厚厚的嘴唇,一直漫到脖子,钻进了衣领。这表明:她其实听得一字不落!接下去的训话很明显得比刚才增添了蓄意仇恨的语气。
一看便知,这是个极端敏感而记仇的女人,往后哪个小子犯事栽到她手里,非得给整死不可!队列里的人似乎意识到气氛的微妙变化,一时没人说话,只有蟋蟋嗦嗦的衣服磨蹭声不绝于耳。我看看站在身旁的辛遥,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微笑而表情依然肃穆,想对他笑笑,却笑不出来。似乎异常暴风雨要来临,我甚至闻见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火药味,如同一下子置身于萨拉热窝,只不知道会有哪个可怜的家伙来点这个火药桶。
“硬---檔---法---兰---西!”
突然,前面一个大脑袋的家伙轻声地来上了这么一句,其时,一只小飞虫在我的脸旁边嗡嗡的叫,象架得胜的轰炸机,我瞧准了就是“啪”的一下,飞行员连同他的坐机一块变成了肉浆,顿时引来不少人的侧目,而我自岿然不动,眼神又象潮水一样退去。
又没有逃过程英的耳朵!我想这脑袋跟土豆似的的家伙该完蛋了,她迅疾地反过头,意味深长地扫看了一眼那倒霉蛋,竟没有说话。看来这个女人不但敏感记仇,而且工于心计。那倒霉蛋也发觉自己的失口了,挠着自己那颗硕大无比的土豆脑袋,讪讪地干笑着,一脸的惶恐不安。
大学生活,对很多人,尤其是对那些还没有踏进大学门槛的人来说,一定会生出很多浪漫的遐思来的,譬如湛蓝的天、纯白的云,青青芳草边,以及碧波荡漾的湖畔,一袭白衣的翩翩少年郎怀抱吉他,坐在校园浓荫的小丛林里纵情弹唱着民谣,而又有风一样的女孩儿轻舞飞扬,摇着婀娜的身姿,笑得比花还灿烂;而事实上呢,很大程度上如钱钟书说的“在城外的人想飞进来,城里的人想冲出去”更何况,河东大学素来偏重于理工而轻废文史的,时常的我有种走错舞台的感觉。我应该是个艺术家,从来我都这么认为。我一头肆意的长发就是很好明证;可是,五年来,除了少数可怜的几个人,别人都叫我“伪艺术家”他们都不理解我,我觉得这很伤我的自尊心。如果你认识王小波的话,他肯定也会说出同样的话来的,总之,艺术家的自尊心是尤其脆弱的,伤了他的自尊心就比要了他的命还厉害,可那时王小波在大学校园里,还远没有成为亚利斯多德级的人物,他老兄的伟大理论很多人仍闻所未闻,所以五年来,我一直倍受冷落、误解和伤害;尽管我的头发比所有的男生长,甚至比辅导员程英的还要长上2公分,但他们仍然不卖我的帐,见面就冲我唾沫横飞地喊:伪艺术家!我本来是有中耳炎的,但后来不知怎么就好了,我想我真应该感谢他们,不说别的,单就治好我这中耳炎一条,我就应该多冲他们甩甩“飘柔”第二代的长发,当然,话虽这么说,也有很不好的时候,比如对女生最好还是斯文些,不然就有勾引女生之嫌,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学校教导处的老师要找我的麻烦,又象你知道的那样,这就很不可爱!我要泡图书馆,还要看看电影消遣消遣,更不要说,心血来潮的时候,还不免要喝点小啤酒,玩玩小资产阶级情调,到民心河(其实就是臭水沟)佯装诗人风范,长息短叹两声什么的,总之我虽然不用打理什么国家大事,但依然很忙,我不想在教导处浪费我并不宝贵的时间,尽管我知道,政治课是我的弱项,从小学到大学,政治考试从来没有超过61分,是改革开放让我这个喝狼奶长大的混小子才有机会在这里饶舌的,按理说受点教育对我有好处,但是,我还是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上课,因为那些个先生们通常总是肝火太胜,常导致口腔异味、牙龈溃烂令人目不忍睹。所以,不是万不得已,教导处就是请我赴宴我也是不干的,再说了,跟那些可爱的先生们进餐,桌子上的规矩多多,远不如我拧瓶啤酒,就着一块钱的花生米来得逍遥自在。
从某种意义上说,新生入学典礼是一针无形的兴奋剂,总之,校方会变着戏法似的,说些挠人心窝的话,一口一个甜得发腻的大学生,足以使这些愣头小子和黄毛丫头,亢奋不已、定力尽失。故而大礼堂里不时暴起炒豆子一般的掌声,人们眼里有斗牛一样的眼神,发了怖人的精光。那时我觉得自己象匹老马,别人都是勇敢激昂的骑士,刚经过一场伟大的战役,凯旋门就在前方。鲜花、美酒象沙尘暴一样扑面而来,人群在欢呼。而我呢,老得眼睛都撑不开,微漠的眼神找不到一丝光彩;望着一张张激越、虔诚而又陌生的脸,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心态是否健康。而事实上,从我现在的眼光看来,那不过是校方沽名钓誉的一个阴谋。其真实的情形就象大人哄一群拖汲长长鼻涕的孩童,说:来!孩子,这可是名牌果冻,叫喜什么郎来着,可甜呢!事实上,不过是他们子虚乌有或者言不由衷的杜撰而已。
典礼终于在“再一次欢迎你,未来的工程师!”里寿终正寝。随了人流激越的潮水,我步进礼堂的大厅。热烘烘的气流让我浑身不自在,感觉好象刚从水里捞起来被吧唧贴在墙上晾晒,水分挥发了,身子开始紧巴;当然,也不仅仅因为这个。外面的阳光怎么样了呢?我很关心这个!关心的也仅仅是这个而已。
“感觉怎么样?”我微笑着对辛遥问了一句,不过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糟糕、很邋遢、很难看,就是立马丢到地上,小狗狗闻都懒得闻一下。
“你想过阿q被假洋鬼子叫一声‘q哥’的表情没有?”他狡诘地笑笑,说完即头也不回地走出礼堂的大厅,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反问我,继而会心地微笑。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暗想;冲脑门吹一阵风,拂去遮挡在眼帘的长发,随了人流的方向,我也走出大厅。外面阳光灿烂,风里飘摇的彩旗,象美丽蝴蝶的翅膀在翩翩起舞。天很蓝,少见的蓝,在如此一个重工业高度密集的北方城市,竟然有着几乎让人感动得流下眼泪的湛蓝来。
在汉白玉雕成的主席像前,我们再度集合。在眼睛的上方,而在天空的低矮处,主席挥着伟人造型的手势,面含笑意,目视远方。这样的情景,如果你想象力足够丰富而又有那么一点幽默感的话,你也许能发觉此时天空的幽默:一个有着短暂生命的肉身的人,无论他多么的伟大,与绵亘永恒的天空比起来,依然是渺小得可笑的。
我清楚地记得,后来我去成都的天府广场,也见到一尊相同的雕像,只不过规模更大些罢了。我曾刻意揣度过二者的不同意义,但不能够。也许纯粹从建筑学的角度出发,问题会更简单一些;但我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想一些别的事情,一些完全与建筑学没有关系的事情,我们父辈那一代人狂热英雄崇拜的产物,高度浓缩了一个时代的英雄情结的激情与狂狷,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象他们那样生活,只是留下一些忆念,在闲暇时刻,追忆那已逝的激情滂湃的岁月,不过,朽与不朽的也只是石头,人终究是敌不过岁月无情播弄的,拉近镜头说,而我们校园里的那一尊呢,除了浸淫着学院古典浪漫式的象征意义外,充其量不过一建筑小品,或曰人文景观吧,我看不出任何别的从建筑物本身所能体现的寓意来。
五年来,我记得只有一两次夜里游魂野鬼似的来过这里,而且每回都喝得醉熏熏的,心情很不好,当然,就象你知道的那样,艺术家总有点与众不同的,总是觉得自己才是正宗的土豆,而别人不过是些吃完土豆后睡觉着凉了的产物,换句话也就是说,我偶尔也砸碎过一两个啤酒瓶,在黝黑或者朦胧的夜色掩隐下,用力量与速度直接与伟人对话。不过说实话,那几次具体砸在什么部位至今搞不太清楚,后来清醒的时候,我试着用物理学中各种运动学知识、辅以数学方法,并且列出一大堆非线性方程,经过繁复的计算推出:击中臀部和前胸的概率各占一半。原因当然是它们的位置极佳和接触面积大;但我说过我是艺术家,用啤酒瓶砸主席的屁股,尽管是石头像,终不是件光彩有颜面的事,所以一般情况下,我只承认后者,而且经过一番因式分解、移项运算,我终于把前者的概率消解为零;如果此时数学老师不再偷偷地告诉你,而你用功学了数学的话,根据统计与概率论的知识我们知道:小概率事件不可能发生,等量代换一下,也就是说,闻旷同学从来就不曾用啤酒瓶砸过主席的屁股,因为它发生的概率等于零,属不可能事件范畴。当然,就象你知道的那样,这样的话,这样一来自然会得到数学老师道义上的支持,但逃不过教导处老师的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所以除了对你们说说,我总是保持缄默。是的,我总是如此。
在主席的巨手下,花坛里的各色菊花开得一塌糊涂,火一样的串串红沿着低矮的万年青圈了一圈,程英临时指派的代理班长兼团支部书记周涛不拘言笑地分派着大扫除的任务,然而,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独独留下刚刚在大礼堂前闯祸的大脑袋家伙没有分派到任务,别人都抢着拿工具。他象截朽木桩,被晾到了一旁。
“班长,我我,我干什么啊?”那倒霉鬼感到情况有点不妙,摩挲着个土豆脑袋
怯怯地问,就象猴子想吃火堆里的栗子,却不知从何下手。
程英在一旁看着,似乎在等待处理的结果,很显然,她在观察众人的眼神,这个歹毒的女人,一定整过不少的学生吧,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心里暗想事态的发展。乜了一眼辛遥,仍旧的,是一脸漠然的表情,似乎厌恶别人的恩怨是非,我有点恼怒了,他不应该是这种人的,亏我一开始就如此推崇他,我真的有点气坏了,这个该死的家伙,在我的跟前装酷,头发还不及我的一半长呢!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舂风秋凉文集 窗户文集 烂事缠身 银狐之恋 沧海流萤文集 曹哲文集 妃你不可之璃王妃 穿越之大嫂 冷酷暗帝的小小妻 失忆女王 陈岁龙文集 男主是只鬼 穿越之宦妻(宦官的萌妻) 皇后十诫 鹤群 茨河浪子文集 草木心文集 重生妖御天下 承诺的日月文集 脱轨